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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神篇
再往北方,诗人的老朋友来见他。
雪在大气中安静地舞蹈。雪的降落是如此的缓慢。就好像漂浮,轻柔地翻卷。
每一片都散发出点点光芒,像羽毛,像纸船,在天空中悠美地浮游。
雪的精灵在白色的大地上,鼓动着风,触碰这些透明轻薄的冰。
每一叶,都有荧光,闪动。有的团簇,但都是六角,有着眼眸的大小。
北海的岸边,今日也是落雪。
诗人想起了那首雪的童谣,歌:
夜的女神,回到北方,
回到雪的身边。
夜,用你的罗裙,
笼罩我轻薄的生命。
星,月,用你们的光芒,
唤起我的光芒。
在这神秘的夜晚,
重新披上白色的纱衣,
一同去那雪的舞宴。
在你我之中,
分享冬的消息。
明日就将南下,南下,
带走爱情和凝望。
这是最后,一次想念,
落到平原,河流,
落到那温暖的篝火旁,
可爱的人儿,
掌心里和发丝上。
到了明日,记起我,
再赴那场晚宴,
雪儿与我一同起舞,
没有谁会忘记我们的名字。
于是轻盈的雪花在天空中勾勒出回旋的舞步,一齐歌唱起了一些旧日的歌谣。
这些歌谣与一些情歌仿佛勾起了诗人的回忆,有关此地,北冥。
在不远之处,白色的尽头,是海水,黑色深沉的海水,安静,沉吟。
雪对着海,歌:
久远之前我曾感叹,你的面目,
另一片天空的垂影,躁动,
与那无垠的神秘不同,你,
就在我的体内,凝固,结晶。
每一分,此刻的舞蹈,为了你,
为了我的姊妹,接近你,
被称为海的,雪的故乡,
似乎也映射着苍穹的暗影,
如此深邃,同那幽黑的瞳眸。
你的目光吸引着我,使我恐怖,
即便看尽天与地的一切,
也不知道沉没于你,是撕裂,
还是消融。是悄无声息,
还是同你的内里,颤动,运移,
在另一个世界奔流,呼啸。
为了你,歌唱,舞蹈,
狂放或轻柔地折射着晶光,
只有一瞬的闪烁,失色。
海呵,只是一滴,圆形的一滴,
像是我们之中幼小的孩子,
安睡的婴孩,梦想温柔的拂照,
只有我永远地走向你,
走向你的梦,变成你。
海悄声地应答,歌:
舞呵,永远地舞吧,
为这夜空的神秘,为时光,
在降落的时刻分散羽毛,
滴落眼泪,沦落失形。
只有此刻你永远地舞蹈,
披挂宇宙的霞光,
在这场走向死亡的欢宴。
这至多不过一场梦,一曲歌,
在夜之女神她温柔的目光下,
我怎不会听到雪的相思。
海底的宝藏不比那雨水,
不比粉云的结晶,
纷纷扬扬纯白的天空。
在譬喻的顶点回旋的舞步,
流连摄止顾盼玲珑,
是梦中的目光,
还是那凝望中的梦想。
呵,变成我,
变成海,不过是永睡,
在幽暗之中颤动传递,
鲲之歌声。
悄悄睡吧,
只有你是这命中一滴,
而我是你的守望,
正如那三位女神是我们的守望。
仿佛应着海的呼唤,远远飘来了火的歌声,带有温暖的消息。
那火在远方,歌:
优美自由的希望呵,
随风流浪,
星光,
流火,
盈盈握住,
双手,
在北的极点白色的平原,
白的喑歌,
点点,
冰的晶光,
歌唱火焰的孤独的思念,
女神,
白色平原上火的母亲,
在土地的中央,
宇宙尽头,
守望着孩子们,
恋人们,
朝圣者们,
雪原上憔悴的花朵,
日出,
守望世界旋转,
摇影,
在时间的极点,
等待,
陪伴这火,
第一滴火,
等待新的守望者,
温暖,
见证新的见证。
顺着那歌声的方向,在这条路的尽头,风与雪都静止的地方。
依稀有火光,淡淡的红光,透过冰晶的折射,照亮夜的一隅。
回望来时的路,冰的片段在土地上层层重叠,消去了全部的足迹,只有舞宴永不停歇。
再往前路,似乎夜更深了。
似乎夜的喃喃低语在此处也低沉了下去。
因为这是思念汇聚之地,这里是命运轮转的心点,一切预兆发生之处。
那漫天晶莹的雪片似乎濡湿了火,使得这火的歌声带着隐约与缥缈。
诗人只有小心翼翼地前行,不踏碎任何一片雪的遗骸。
然而些许的哀叹仍旧顺着微风传来,又四散。
那哀歌已经辨别不清,只能听到微末的喃呢,和长久的迷惘。
寻着火光,诗人来到三位女神的身边。
女神之一,歌:
南方而来的旅人呵,
我们注视你已久。
在这片远离河原的北国,
永恒的时间以来只居住我们三个,
陪伴着这抔祭火。
你不必言语,
请坐,以雪为席,
好好享受这无尽极夜,
同我们一起分享,
天空中满布着无明的预兆。
只有此处,
眨眼一瞬是地上百年,
我们姊妹从河上来,
追逐初生的仔鱼,
却在此共享无穷的孤寂。
只因吾三人同你一般,
在此休憩,
土地上已经流传我们的传说。
在那极北之星闪耀的地方,
守望命运的三位女神,
编织着最后的预兆。
女神之二,歌:
呵,可是本无命运与预兆,
只有满天飞旋的冰晶,
眨动,翩舞。
自南方带来水汽,和忧悒,
在此聚集,起舞,
把夜之黑披在雪之白,
你去听她们长歌,
尽管传不到此处。
时间已经近乎停歇,
靠近那温暖的源头,
这一抔可爱的火光。
你瞧那不慎闯进来的雪儿,
停留在空中,永悬之镜,
但也有七彩折射而出,
在这抔火前,
一切都好似梦幻。
女神之三,歌:
你的来路与去路,
也全都映在这漫天的雪舞中。
这海,这火,你,我,
万物的形姿全部抄在雪的结晶之中。
那些无知的人以为是预言,
以为是命运轮列,
以为是奥义。
我们只是轻悄地赏雪,
赏夜。同夜一般,
同每一雪一般,参与映射,
一切都是此火,
是那最初的祭火,
是光,时空的支点。
参与这诗歌的完成,
变成每一条朝圣旅途中,
指引方向的女神。
就是此处,此刻,
当极北的星梦见久远的离别时刻,
彼生命之终点,
来到这幻想生物的居所。
可是你好似怀着疑惑,
这星这火,难道不是你所想要,
你还在等待什么降临,
那骑着七头十角的巨龙,
等待七位天使吹响号角。
在这朝圣的终点,
无论哪个方向都是回归,
都是无尽的沉沦,
回到那个时间和阳光雕琢的世界,
在人群之中一隅之隔。
品尝了金苹果的人呵,
你的内心还怀有什么不明的祈愿,
使你如此憔悴,
不安,像那些被偷走秘密的人。
诗人黯然,裹紧了斗篷。
火光之外,风与雪无尽呼啸,原本轻柔的雪片变成了锋利的冰刃,似乎可以划破视线。
而在火光之内,除了火焰安静地舞动,一切都浸染了白色,陷入了无尽沉寂。
第二位女神弹起了她的琴,歌:
若想知道凡人的祈愿,
你当询问云雀,
询问躲在暗中的夜莺。
在蜡烛的火光照亮书页的一刻,
时钟停顿在银河的方向,
水仙低低垂到在宝石的湖畔。
闭上眼时梦散成蝶,
再乘上列车,驶向花园,
大海光洁闪亮如同玻璃。
这孩子定是渴望一件礼物,
一个伴侣,导师,或者恋人,
他在寻找那珍贵的宝藏。
摘下晚霞七彩的一匹,
河央沉甸的卵石金色,
爱神的箭羽还是,
美神的指轮。
诗人黯然,歌:
但愿我真有这样美好的愿望,
可是我忘记的是名字,
和理由。
我难以想象的这一切,
是真实还是譬喻,
那溯回河上的朝圣,
还是随风飘摇的流浪。
诸神,这土地上一切神迹,
美的创造,爱的发现,
真是宇宙的神奥,
还是一些重复诗行,
只是人性的作戏。
那些在苦厄中惊醒的念想,
五彩迷离的预兆,
人间纷乱的形影,
呵,幽暗的惊惶如此迫近,
是不是也是此间,
一寒冷而苦望的言喻。
在我脑海中有这样的争执,
因我舍弃至今,
只剩下相信与等同的质疑。
呵,我渴望是破开这迷宫,
一趟驶向银河的快车,
请求那极星点亮我的心脏,
把我迷惘炼成金子。
可是我终究到了此处,
此火,此星,
北冥,三位女神,
为何吾心依旧困顿,
这朝圣是否也同等虚妄。
那火焰颤动,似要言语,复归沉寂。连同夜好似更暗几分,散乱的雪雾吞噬了光芒。
在这偌大的天地间,似乎只剩下了这一点,闪烁近于黯淡的光,火。
三位女神与一位疲惫的流浪者静静地凝望着这一点火,火之一滴。
突然有低低的颤动自大地深处来,带有空洞的回响,使得大地为之动摇。
这声音低低吼着,歌:
长夜听挽歌,
雪舞万华镜。
遍寻湮灭处,
空留哀恨叹。
前人消逝去,
千古摘星语。
想见真实境,
北极饮冰客。
一年留名者,
唯有吟诗人。
究竟入虚幻,
梦醒就长歌。
诗人大大地震惊了,在这响彻天地的声响之中。
那些隐约的字句好似连着肉体,空洞的胃囊与脑体,一起震颤,发声。
那第一位女神高声笑着,她是如此高兴,歌:
哈,姐妹们,听呵,
这是鲲之歌声,
记载在那些古籍的角落,
塔楼的壁画中,
悠游在北冥的巨兽。
就在我们脚下,
驮着整片雪原,
和这抔火,
难不成是在天穹遨游。
女神之二,也笑了,歌:
呵,这正是鲲之音,
叫我的弦琴一起长鸣,
真是天地间的奇迹。
原来谁人不曾睹目,
哪怕居住北原的精灵。
这古老的庞然大物,
背负着时间的极点,
究竟要何处去,
为何又骤然歌。
那第三位遮住眼眸的女神似乎倾听着,入迷。
天地间隆隆地回响,像是雷音,又不可捉摸,像是私语。
诗人茫然立起而四望,目力所及之处只有白色,白色的尽头是黑暗,而黑暗的尽头是海。
可是霎时间,又好似野马在雪中奔腾,好似乘着旋风。
好似白色的涌浪在咆哮,翻滚,拍击着虚幻的礁岩,山崖,击碎成万千泡影。
转眼又好像战场,披着盔甲的武士,和燃着火焰的战车,翻飞的旌旗猎猎作响。
忽而又变成了城市,工厂,变成了山脉,河流,一切的一切都在白色之中不停显现。
那诗人似要悲泣,胸口急急起伏,歌:
呵,这影子的狂舞,
这幻影的魔宴。
连这土地,这天之苍苍,
都只是眼眸的投影,
都是想象的梦魇,
可为何我胸臆有这样郁悒,
为何我眼眶中已涌出热泪。
穿越万顷时光至此,
为何我矗立在这片雪原,
似曾相识,不可言说,
为何我只有吟诗,歌诗,
在土地的尽头无限怅惘。
为何想见诸神,河川,
为何思念变作羽毛,
为何世界纷然旋转,
变作一个又一个预言。
为何天地间流落爱与美,
无限的诗情埃尘滚滚。
此情,此情为何物,
是七彩,是白,是黑,
夜空,朝圣,时间,
万物的名字是何物。
自我,为何有一个我,
为何有眼眸,为何意识,
为何而舞,为何而歌,
呵,为何质疑,
我已凌乱,恍如蓬草,
浮动在江波上的红藻,
终于连最后的立足之地,
最后的前路,也要失掉,
此间还有谁可以拯救我,
你们三位女神能么,
这漫天雪花谁能,
谁能拯救一位诗人,
早已堕入地狱深处的诗人。
女神之三,似怒,歌:
何苦垂怜自己的怨抑,
佯狂到无明处发痴歌。
汝所本望又非一回答,
还在期待哪里有应答,
陷入自我的悬疑之中。
你如不是土地上的先知,
不必行那预言的事,
若非妄图窥探神灵的奥秘,
岂会落得失却本座的下场。
拯救你的并非谁人,
而只有朝圣一路,
我准许你询问我们三个问题,
如能解惑,你可安心离去。
等待在前方可至永恒的路呵,
那是诸神也未曾涉足的领域,
许能领你至想象的深底。
女神之一,抚掌,歌:
这好,妙极。
好似我们三个真是智慧女神,
真是命运女神,
能道清楚轮转的奥秘。
那河上的王才分别,
又见这落魄的小囚徒,
那河原上的居民真要叫我们,
三位守望的女神,
艺术之神,
补完天穹的女神,
司掌爱与希望的女神。
这多可爱,叫我分不清,
好似是文字上的游戏。
诗人有歉,又微笑,歌:
你们三位真是我的女神,
在写就前一直如此。
引领我上升,
接引我到那方舟之上。
在我短暂的生命之中,
真正的困厄不多,
有关宇宙的奥义不足阻遏,
人情之间的微妙也难以打扰,
唯独关于思索的理由,
关于真实的存在,
只能在荒野中盛开的花朵上,
求来提示。
呵,我想知道,
诗人存在的理由,
为何人们暗中吟诵着,
令我不解的语行。
我想知道世界存在的理由,
在这个空荡的舞台,
上演着不可名状的悲喜剧。
最后,
请告诉我诸神存在的理由,
尽管我已有答案,
但我却不敢明说,
总要聆听他人的慧言。
好心的女神们,
请指点那迷惘的彼岸,
那永无止境的思念之外。
女神之二,抚琴几声,歌:
雪花飞舞的理由,
粉云南行的理由,
闪电落击的理由。
我相信这一切都是美的实现,
美的观测者,缔造者与美本身,
又或是一体,
比喻即是美之活动,
因此而存在反映,模仿,召唤。
又或是诗,诗境,诗艺,
即是琴,歌吟,发声,
是思念的解放,
追寻和谐的成立。
诗人即是求诗,
而诸神则是献诗,
一切都参与世界的创造之中。
此美,即是讯息,
即是预兆与提示,
同样,也将是诗行,
即是为了消息的传递与轮回,
都将在命名法则之中展开,
只有此圆,圆环,
是永远的存在之证。
呵,这真是美的实现,
最后的创造实验。
女神之一,轻声笑了,歌:
呵,这难道不是人性的发现,
心灵之见证,爱之思念。
神性本是人之拥戴,
而所谓的世界亦是人所见证,
诗是心之想往,心境,
而想象则是人性之证。
如此而言,比喻是爱的活动,
超出自我的界限,
变成万物的模样。
诸神如是成为诗人的命名者,
而诗人成为世界的命名者,
诗人同时成为两者的承载。
在这无限的同化之中,
追求圆的心点,
亦是反射的无穷。
我们,连同整片河原,
以致此诗的每一个词语,
都将成为诗人自我的映射,
那只有相信这是爱之献礼,
凭借言语的创造,
共享同一名字么。
那名为生命的女儿,
镜映的自我意识之下,
成为诗的存在之证。
女神之三,似有不解,歌:
美,与爱,呵,
我善良的姐姐们,
你们真是可爱的神明,
在你们的眼中,
真有这样的奥秘,
让世界纷纷然轮转。
我没有你们的幸福,
更没有一番洞见,
我的世界建立在黑暗之上。
只有孤独的缄默,
如果有什么能成立,
大概是一些可歌可泣的故事,
古国的箴言,福音,诗篇,
恋人的絮语,誓约,祈愿。
那些存在与否,
真实与否,
都将变成飘飞的语絮,
变成卷动的诗幡,
如果真有诸神,
也只是言语本身,
自在,自为,不参与任何轮列。
如果真有世界,
也不过如雪,如雨,如海,
只是鼓动,运移,闪烁。
诗人,同你一样,
只是流浪人,是言语的过客。
一切都在琢磨不定,
无中生有,
一如诗的谱写,
不需要理由而存在。
如果真有理由,即是诗人,
即是世界或神明使然,
又或是茫茫的黑暗使然。
可是我想你早已有回答,
然而一切都等待着新的见证,
永无止境的朝圣之旅。
那诗人欲要言语,而火焰却一阵摇摆,歌:
我的母亲们,
美,
与爱,
不可追求,
言语无可穷尽。
名字,
存在如火,
日夜光明,
终消逝。
只有投火,
求火,
荒原,雷电,水,
只有诗,
同一,
虚空分离,
朝见神灵。
霎时间,那无形无色的时间似乎被赋予了质量,变得浓郁,黏稠,自天空向大地滴淌。
就在那火焰的歌唱中,时间与空间都变成了流质,开始消解,透明。
每一片雪,每一束光,每一星点,都静止,但并非静止,而是自由。
成为脱离世界的一孤独体,成为亿万光年的宇宙。
转眼,天地间,只有火,一抔祭火,带有疲惫的金光。
一诗人,三位女神,还有鲲鹏。
在区分不清时空的界域中,在屏息,在无尽涌动着的言语与闪烁的目光中。
诗人就在这无垠的金色中,歌:
呵,在我一生的旅途中,
从未见过如此的景象。
连那梦世界一同远离,
不可思议,却如此真实,
因为此刻的自由与无穷。
那圆舞终也到了极点,
在轮转的中心,
这便是朝圣的终点么。
这一切的奥秘都藏在自由中,
无论是通往何方的道路,
都指向此处,此刻,
生命之火,希望之火,智慧之火,
指向永恒的金色瞳眸。
这一幕好似久远存在,
诗人的灵魂深处,深如刻印,
好似美的体验,爱的连接,
只有在此处成立。
女神之一,惊讶,歌:
呀,快看,
如还能称之看。
那幽游之鲲,
化而为鹏,
在这须弥,等同芥子,
如何张开夜的羽翼,
如何有乾坤长鸣。
可是不待女神歌罢,这金色的海洋又有深深的震颤,好似隐秘的黑色如羽。
可这是夜色,夜的碎片,在火焰的浪潮中间,神秘的夜色一片又一片,飞舞。
那幻想的庞然巨兽,似要撑开它的双翼,于是大开它的两鳍,好似鱼跃。
透明的琉璃鳞片蜕去,转而是漆黑的羽毛,深邃的夜之色,颤动着。
那高昂的鸣声,在每个人的心中响起,歌:
万古惊魂夜,
时离忘情人。
北冥闻幽息,
同化语哀矜。
想见天穹上,
自由有爱恨。
抟风如夜瞳,
飞入幻想境。
丢我仪式歌,
最后堕落梦。
唤醒诸神篇,
飘零开新世。
于是那鹏鸟张开了夜的羽翼,在茫茫的金色中,点点晕开了黑色。
这黑色似有无尽广大,有隐秘的起伏与纹路,目光也不可追及其无尽的深邃。
鲲,完成了这永恒的鱼跃,进而变成鹏,变成这夜,变成空,又无限扩张。
从金色中渗出,裹挟了诗人,三位女神,以及全部脱离了时空的形物,雪,与精灵。
万物都统摄在鹏之瞳眸中,仿佛安定。
仿佛在茫茫混沌中,分离出轻柔的,微妙的,向上。而沉顿的,固绝的,向下。
分出了天与地,黑与白,冷与热,动与静。
在这北冥的岸边。
海在动摇,歌:
这一切的分离如同梦幻,
好似我变成了天空的一部分,
在金光闪耀之下,
好似我变成千万雪舞,
变成诗人的一部分,血,羽,
好似染透了夜的颜色,
在超越时空的界域流淌。
好似变成千万彩镜,
互相映照,又变成转轮,
互相齿合,
我听得是一些隽永的问答,
奥秘与神灵的连接。
可是这自我又在夜空中消融,
变成夜的一部分,
又或是海,
又或是火,燃烧。
女神之三,歌:
在这无限的夜中我也看见,
一只金色的鹏鸟。
每一根羽毛上,
每一细微的绒毛,
都散发着无穷的光明。
我也看见了土地,
黑色的土地与七彩的波浪,
传递在冰镜之中无限的思念,
我看见了时间,
蓝色的时间与触觉,
火红玄黄的命运长河,
将天地染成黄昏的颜色。
就在天空的眼瞳中,
鲲鹏的眼眸之中,
窥见了属于此世的,
真实的成立。
于是天地间回响着空明的唳声,而土地仍被白雪叠盖。
那雪的舞宴永不停歇,海也不停地冲刷着曲折的岸线。
只是海水永远不再抹去那足迹,而是永远书写着,一笔一笔,永远书写着。
在这极北之地,极星照耀之地,初始的祭火温暖着的方圆之地。
安静地坐着的,三位年轻的女神与一位疲倦的旅人。
如果说脚下的土地是鲲鹏所背负着,那么现在踩着的土地,又是谁背负呢。
在这鲲化为鹏之夜。
女神之一,歌:
孤独的诗人啊,你的道路,
同那自由去来的鲲鹏,
以及永久奔流的长河,
是同一的。终将远离的,
不是你,而是我们。
可是在那曙光唤醒大地之前,
请你带走这火变作的镜子,
无需映照自己,
只需照彻天地。
有了它,你就可以一次次进入,
那无穷重叠着的世界,
去寻找新的创造吧,
去见证预言成立吧。
而我,与两个妹妹,
将会一直聆听你的故事,
守望着你所珍视之物。
于是诗人离去了。在三位女神的祝福之中,沐浴在熹微的光明之中。
就在一瞬间,好似世界变得透明,还是一点一滴,在时间潮汐一丝一毫的涨落中。
诗人变成一片羽毛,那是鸟儿的羽毛,可爱的轻柔的,与晨光一样的颜色。
在这无穷无尽的飘零之中,隐隐传来了三位女神的合唱。
天下语者 诸神篇 • 0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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