箫剑志 • 004

引子 • 宁失其政

红莲业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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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云牧见皇帝昏迷过去,也有些后悔逼迫得急了。
他忙吩咐左右兵士上前施救,掐人中、按胸腹,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,白守川才悠悠转醒。
眼见着殿上的尸体虽已被拖下,但血迹犹在,明成太后依旧坐在地上喃喃自语,一副失了魂的样子。
他甫一想起自己方才话已出口,覆水难收,只觉得万念俱灰,不经意间已是涕泗横流,小声道,“拿来吧,朕来盖印!”
楚云牧得偿所愿,眉毛一挑,喜形于色,笑道:“得嘞,末将早就给您备好了,陛下盖个印就成,若陛下先前就许了末将,何至于此呢?
陛下是不知道,那几位娘娘殿下都是金枝玉叶,娇滴滴的大美人,不光是您,末将虽一介武夫,也甚是心痛啊!”
白守川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,反而觉得比之之前的霸道横戾,更为嫌恶,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训斥他呢,而且兴许在后人眼里,自己偏听偏信,毁了祖宗基业,昏庸无能,只会更加不堪。
很快楚云牧就让卫士们就取来了玉玺,他又从马上的革囊中取出早就拟好的圣旨,都是上好蚕丝的棱锦绸缎,黑犀牛角的轴柄,上绣祥云瑞鹤。
大宁有万里山河玺,并不注重圣旨的材质,但越重要的谕旨往往还是会不自觉的用好材料,像这般的已是最高的规格了。
此一回楚云牧倒确是恭敬了不少,兴许经过方才之事,对这文弱却不失风骨的帝王也有了几分敬意,他呵退卫士,亲自扶起白守川,搀着他坐到案几前。
白守川心绪繁乱,不知怎的,心里冒出个念头:楚云牧搀扶自己时,一手搀着自己的手臂,另一只手托在自己的背上,动作轻柔而熟稔,感觉和平日里惯使的那个小太监小慈子并无二致,似乎同样的事情他曾做过千百回一般,他虽是庶子,可也贵为公侯之后,再怎么说也用不着亲自服侍别人吧?偷眼瞧见他嘴角此时更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微笑。
自进殿以来,他虽笑声不绝,却要么冷漠要么讥讽,可此一时的微笑竟是温和的。
白守川见惯了臣子们在自己面前矫揉掩饰,但楚云牧那一笑却不似作伪,似乎牵动了什么心事,这样一个人,横戾冷酷下,也曾有过柔软啊。
楚云牧身怀武功,眼只一瞟,就觉察到白守川在打量自己,立时敛去了笑容,面上又恢复到一贯的清冷,俯身把诏书在案几上展开铺好,又转身从革囊中取出一个小玉匣,拨开匣盖,显出一方亮晶晶的白璧玉印。
虽说是神器,有阵纹加护,即便刀斧直斫也未必能损坏,但对待这大宁镇国之宝,楚云牧还是显出了十二分的郑重,他轻轻把玉玺取出,托在掌上,蘸好印泥,放于案几正中,然后恭声对皇帝道:“末将请陛下赐印!”
白守川只扫了一眼玉玺,看也不看拟好的诏书,抓住印钮就往上盖,仿佛这印盖完了,一切就和自己无关了,但手却颤巍巍地,一连落下三四次都没能留下朱记。
楚云牧见状,知道是他心境不平,无法使用玉玺,双眉微蹙,也是颇为无奈,只得温言安慰道:“陛下还是想点开心的事情为好,譬如盖完这印,这一切就结束了,您又可以重选秀女,群芳万艳,三千佳丽,再也无那劳什子国事烦心,安心做个富家翁多好,且末将有一江湖密法,必让陛下享儿孙满堂之福。甚至陛下可以出游四境,秦楼留情,楚馆风流,观山川壮景,岂不乐哉?”
白守川苦笑了一下,楚云牧的确是极机敏的,看似随口劝慰,却处处直指自己的痛处,一是政事繁多,自己生性修平恬淡,并没有经纶事务之才,每天那一摞摞的奏章,看的都头疼;二是子嗣凋零,两子早夭,即位二十余年却只有一女;三是好游,可天天有文、内、辅、财四相限制着,只能待在宫里,楚云牧这一番话虽是虚言,却未尝没有宽慰之效。
不过像这种不情愿的情况以前也是遇到过,知道怎么应对,当下轻轻吐气,尽量不起杂念,只看着玉玺顶上的那雕工精湛,片羽俱现的白鹤,然后拎起玉玺,用力按在了诏书上。
白守川苦笑了一下,瘫倒在座椅上,似乎盖这一下,就耗尽了力气,问道:“行了,希望你们言而有信,赶紧走吧!”
楚云牧低头看了看诏书,深红色朱记清晰瑰丽,就像是,不,就是用血印成的,他满意的收回了诏书,把玉玺装好,单膝跪地又抱拳行一礼,道:“末将告退。”便打算退下,这时候竟也不失礼数。
正此时,明成太后突然心思清明过来,劈头散发地扑上去捶打楚云牧,骂道:“逆贼,你敢挟持天子,哀家要夷你九族!”说着右手便去拔楚云牧腰间佩刀,文惠帝尚在潜邸时颇好弓马,明成太后也曾随武师学过几年,会点粗浅武艺。
楚云牧先前见她痴傻,道老太后年高忘事,并没放在心上,没承想,这老妇人养尊处优,竟也身怀武功,一时不慎,竟被她抽出了刀,电光火石间,太后挥刀直削楚云牧前胸。
楚云牧诏书在手,一时得意,也是没想清楚,一闪身,使一招“斜飞式”,左边肩膀一低,脚下一勾,明成太后一刀挥空,势头未尽,就要摔倒,楚云牧一把抓住明成太后的手,他也是怕老妇人年纪大了,摔出个三长两短,惹得麻烦。
楚云牧本想夺刀后就把她扶起,哪知明成太后不依不饶,借力前倾,刀交左手,尖上一挑,削他的手指,这下子距离太近,两人又一只手相扣,楚云牧为求自保,只得运起真气,左手在刀背上弹了一下,哪知明成太后年老体衰,一震之下,虎口破裂,握不住刀,势头却用得猛了,刀尖转而向内,直直捅进自己心口,立时气绝,浑浊的眼眸微微睁大,便永远地阖上了。
白守川在看到母后拔刀时就心知不好,可是事出突然,自己来不及也不知如何劝阻,只一晃神的功夫,就见母亲尸身栽倒,脑中轰的一下,“哇”的吐出一口血,又欲昏厥。
楚云牧自知理亏,又一抱拳,道“事出突然,末将也是迫不得已,还请陛下原谅择个,过两日定以国礼厚葬太后娘娘,望陛下节哀,好生修养,保重龙体,末将告退!”
说罢一使眼色,两个卫士押着几个小太监上了殿,楚云牧恶狠狠地吩咐道:“照顾好陛下,若陛下有个三长两短…….”手在脖子上一横,比了个杀头的动作,小太监们赶忙围了上去。
楚云牧反手拔出亮银蟒牙枪上,飞身上马,一拉缰绳,那匹骏马奋起四蹄,一越数丈,带着卫士,哒哒地远去了,只留下大殿上喧嚷的太监们,以及坐在地上哭泣的皇帝,他哭得撕心裂肺,仿佛要呕出灵魂……..
“兴初廿四年,玉京诸将门势大,烈帝虑衡之,诏令卫国公楚镇平领五千鹰扬军入京,欲为营防之用,卫国公阴匿兵马,与九门提督金言谋,秘调其子楚云牧引两万赤血龙骑入关。
卫国公反,初入城,楚云牧胁烈帝草诏以正名,时,烈帝不从,云牧怒,弑许端妃,苏娴妃,静安皇后,永乐公主,莫能服之,欲杀明成太后,帝泣,遂从之,明成太后奋起,欲杀贼,云牧误戕之。
卫国公入城后纵兵劫掠,京城百姓枉死者无算,焚宫阙民宅,三日未熄,半城俱殁,其时,火光映天,京城格局如莲,因之,称“红莲之变。”
翌日,烈帝去冠跣足,披发遮面,自缢于灵光殿,遗衣带血诏,令天下诸臣讨贼………..”
——摘自[宁书•列传二百二十一•逆臣•楚镇平] (按:参考【新唐书】)

 

箫剑志 • 005

墨若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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