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塔篇

朝圣，来到人类的塔下。

朝圣，到沙漠之中，来到人类的塔下。

跟随我的爱人，来到塔下。跟随三枚星光的指引，来到我人们的塔下。

渐渐地，一步一步，经过长久的跋涉。辛苦，满脸泪痕，经历过蛇与鹰的蜕变，来到人的塔下。

来到金光的塔下。水边的塔，山岗上，坍圮的塔，火边，马队的塔下。

来到湖边，石头堆砌石头，大地的高处挂满绢幡的塔下。来到木头堆砌木头，人类雕刻人类，信仰与慈悲的塔下。

踏入荒野，踏向荒野人的塔上。思念与号呼堆垒的塔，荒寂的土地与火堆垒的塔。

骨骸与岩石混杂着砌成，土壤与水在火舌中胶结。记忆与血铸成的塔。

我们刻上诗篇，如果你还记得。在塔下举行的祭祀与塔顶，王的复活与加冕仪式。刻在塔上，塔中，塔尖。

我们刻上的祷言，我们的走兽，我们领来这片土地上的生灵，把它们刻在塔上。

我们把人领来，刻下它们民族的声音与传说。

醒来时，人们把我引到塔边。醒来时，我们已经为蓝色与紫色的星星祭祀。

在人间上，我们为丰收与战争，爱情与智慧，久久死去的祖先与尚未出生的婴孩，为面色莫名的神灵，日和月，一切求寻不到的寄托与哀伤，为高高的高处。

在人间上，为了时间，为了我们的名字。

把神的名字抄在塔和塔的穹顶上。把我们之中的话语抄在宝石，铁，还有那些火之中。

今日背来石头，柔软滚烫的石头的母亲与父亲，修筑这个塔。

携带黑色与一切鲜明的色彩来到山中，换来石头。修筑这个塔。

轮到我支付火，与水，足以证明我身份的，和其他我苦苦搜集的珍物。牵来畜兽，替我从铁与金子的山运来石头。我们把它堆垒到山丘对面，大风肆虐的地方。

这座塔是我，是我全部诗，大地与水上游荡的情感的灯塔，驿站与故乡。

当我久久从沉顿的愚騃跋涉到另一片郁闷的困索。我起了这个意念。

今日见证塔之成立。

 

若我见证世上美丽之物。

若我见证痛苦，生命振翅于火焰之上。若我见证财宝。

像你们一样，我聆听了自内与外的全部声音，我搜寻人，人们的声音，以及他们的乐器，歌喉，哀矜。

我聆听我们脚下，借以睡梦的方寸土地，借以纵马，堆垒岩块，以及丰收和埋葬。

若我亲见冰，红眼的羽类，青紫的闪电。等同我亲见不同的国，宽广，消亡。

使我编纂入诗，万物的名字一一出场，从草，伞和油开始。不辨优美善恶地，我把它们送到塔上。

成为这个世界最大的可能性。记在每一黑澈的深渊里。黑暗如是说。

夜替我看守秘密，我为夜筑塔。

人间五彩斑斓的湖边，用沙和土筑塔。海边，捡拾羽和贝。

轻轻打开一本书，我们摸索着书页。举起火把，抬起手与脚，我们在一起舞蹈。

我要为我自己筑塔，今日，与昨日，我们全部的苦痛与思索。因为时间，名字。

我为我自己朝圣而筑塔，用宝石，凝固的火与水。我们去土地上高高堆起，闪闪发光的一切。

爱刺探我的内里和全部，我为爱筑塔。

把人间全部的谎言和欺骗涂抹在塔的墙上。我们用草原上游离的蹄印书写。

我的生命是暴雨冲刷的山岩和闪电映照下的城市。朝圣自己的生命而溯来上游的峦石。

我的生命贫乏空无一物，空空如也被山风鸣响。

除了石头，和砸断石头的火。

这塔承载了土地上全部的时间，时间是宇宙中的星团。我们会高高的修筑枝叶，脉络，还有水和大气。

思念在我的腑脏里吸吮，我用泪水筑塔。

土地是微薄的血色的时候，我穿越黑暗。我摸索双眼，浑圆，灼烧，袅袅如泉。

背负，幽暗与光明的生命，来到人类的塔下。

从入海口一直背来，挣扎狂舞，滔滔不绝，它吐出，绝望欺压绝望，从左到右都是永无止境的生命。繁冗，污脏，肿胀。高高垒起。

从诗中抄来，话语，日复一日，像个诗人，看守生命的诗人，看守死亡和窃窃私语。

筑一座塔锁紧我。

筑一座塔向自我朝圣。倾听这颗土地上不安的梦游魂。

让笑神与哭神来记下今天的见闻。一座茫然的塔，一座伶仃塔。一座塔上挂上钟，另一座塔上挂月轮。

我在朝圣的途中筑此塔，在千千万万的塔林之中。

待我归来时，会用更多的财宝，装点它。

是以记下朝圣途中，自我的塔。

 

诸神篇 • 007

天下语者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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