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
故人
序
河漫上来,我就有了这样的预感。
既不是我的亲人,许多我未曾相识的人,在这次轮回中既定的事实。
我终将写一篇祭文,而不是诗歌。围在篝火旁聆听我的冥冥之灵,河原上以歌声相认的亲族,我的血脉,风声,雨声。
水自天穹淌落,那么有晦暗的哀情而起了祈祷的意念。曾经写就以成就的诀别,如今又要悄悄归来了。
许多不能分说的记在前面,从此分不清人间与那条河的界限。梦游时分,我们相见时分,直到泣下。只有悄然在运转,碾压过平原,高原,海洋。
我会重新携带财宝来到你们中间,预感,如同荆棘之上,柔软的木花。
再次凝望时,纷纷不舍可以化作泡沫影,在阳光中上下纷飞。
凡是语言成就的,最后都会溶化在海水中。愈发咸湿,鼓起铁锈的味道。凡是语言成就的,是我们的情人。
这个世界曾待我以温柔,我报答以残忍。这个世界的黑色一面吞噬我时,我亦吞噬它。它想念时,我亦想念它。总是有时间,今日,昨日,我似乎舔舐着那根弦,勾着我的心脏。用温热的舌头,弹拨着。
我的爱人,此祭文是祈祷诗人落入地狱之文。诗人该入地狱,并非出于憎恨,也非忏悔。许许多多深刻的情感在另一层面上微微颤动。
河上堆积着,氤氲,起伏,喘息。河上只言片语。
起意写下此文是永恒的,也是人间漫长的。它将会刻在我的骨骼,缠绕在我的梦境,如毒如血,浸没了我的囚魂,使我惊叫并狂笑。
此文不能赠予谁,也不能留给谁。这是我对自我的反刍,并且重新拥抱文学的一次尝试。
诗我写不尽此情的,所以有絮语。但这些终将实现的事物总是刻在转轮上,永远到来着,我又何求。我只有奉着,持着,悄悄走过,深雨的回廊。
来到河上,如临桥上,如临花园,如临穹庙。既然预言已然起始,那么这场漫长的预告仪式就请永远继续下去吧。是在火中,或在水中,在灰中,在骨血中,每一瞬间都会有预告发端。
那么结尾在何处呢,大概是没有了。这是我很不确定的地方,当我踏上这条路。数年前,刚起了预言的意味的我,这样一个少年,在陌生的时空之中,他会告诉我什么呢。
一切用生命写就的,也会变成生命。
繁琐地勾起语丝,隐秘自身,沦落到下下策。
只是记下,单纯地记下,自起始以来的全部。记下愿望,记下我的朋友们,记下诸神篇章。诗歌只有放到水中再淘洗。
因我全不知这样漫长的意念究竟何种模样,只有全部记下。这样,这是一部书,关于诗人的书,像是燃烧着,飘飞到晚霞深底的目光。这是一部情人的书,是旅人的书,万物的奥义书。但首先还是祭祀的书。
愿你与我们保有一样的言语,智慧随着语言发端,而世界伴着智慧起舞。这是一部舞蹈之书,也是一兴之时的书,沉沦的祭文,不可听闻的祭文。
因为谁都不能寄予,这是寄予自我的祭文。我们,还有诸神,连着我的情谊会共享这份祭祀的仪式。
我们,还有诸神,会共同注目诗人,直到他堕入深渊。或者升入巅峰。
这些都并非归宿的,所以我们也不能预告。此诗人会最终恸哭或是长笑,大概,都无所谓了。
只有此文目的为了更深的情感,更深刻的文字。祭文,或者仪式,或者祷告,万物创生,销毁,言语创生,销毁,只告一声。
这就是诰文,尽管写在前面的言语实在过分冗长,但还可以无限长的。等待,等待可以无限长,而名字,步伐,绝望,既不增长一分,也无消减一分。
我的朋友,你再见我时,我会变成花朵。有六瓣,透明,遍布着刻痕。
我会把诸神篇全部的预告印刻在瞳孔之中。如同我曾把复活的诗文刻在塔上。我知道我终有地方要归去,眠在,溢满悲伤与欢欣,种下欲言又止的一些。
终究我癫狂或并非癫狂,裂纹无可弥合,却悄然生息。蔓延开来,发出清脆的,如同钟声。
钟声响起来了,悄然,并继续到永远。
天下语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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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次凝望时,纷纷不舍可以化作泡沫影,在阳光中上下纷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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